一位煤炭经销商的无奈与希冀 层层盘剥侵蚀利润

　　经济导报记者 戴岳

　　王毅成做了近10年的煤炭销售，对煤炭生意可谓了如指掌。经济导报记者几番周折联系到他，欲探询其煤炭生意经。他淡淡地说：“中间环节，那是必须要打点到的。打点不好，这生意就做不下去。”

　　10日，国务院决定取消包括煤炭生产许可证核发、设立煤炭经营企业审批等的行政审批项目。此外，国家发改委也公布了修订后的《煤炭经营监管办法》(下称《办法》)，取消煤炭经营中不合理的中间环节，禁止铁路运输企业参与煤炭经营，禁止行政机关设立煤炭供应的中间环节和额外加收费用。

　　当王毅成看到国家发改委最新出台的《办法》时，他眼光一闪：“这是国家扶持企业的一种方式，但施行起来难度不小。”

　　运输环节层层加码

　　说起调令，王毅成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他说，从煤矿直接买煤是需要开调令的，而从开调令开始，煤炭经销商就要陆陆续续地往外掏钱了。开调令一吨10元的收费，已经是最便宜的“明码标价”了。

　　导报记者算了一笔账，按照王毅成所说的，他一次买1万吨煤，给矿务局的调令费就需要支出10万多元。

　　这才是开始，随之而来的就是煤炭的运费问题。尽管国家三令五申取消地方政府收费项目，但部分地方政府为获取资源收益，仍开征各种名目的收费。

　　一直往返于山西省和山东省滨州两地的煤炭经销商李永正告诉导报记者，仅煤炭“出省费”就得近100元/吨。

　　不仅是出省费，长久以来，攀附在煤炭流通环节的各项行政管制手段颇多。自2007年开始，山西省政府要求，通过公路出省经销煤炭的，都必须接受“煤炭营业站”和“煤炭出省口管理站”对煤炭销售票和可持续发展基金已缴证明等票据的查验。

　　“我们都管这个叫‘煤检站’，在出山西之前，煤炭运输途经的每一个县区都会有一个煤检站，从山西到河北过省也有煤检站。此外，山东的运煤车与河北、山西的运煤车收费标准不一样，而且各市县的收费也没有统一标准。”李永正说，这些都是行业内的老规矩了，如果想要省点钱可以找山西的车。

　　在山西，挂山东牌照的运煤车要比挂河北、山西牌照的每吨多收30元左右的出省费，李永正一直都用河北车或者山西车将煤炭拉出山西。

　　公路运费昂贵，那么铁路运输情况如何？

　　王毅成告诉导报记者，当前，铁路运煤分为计划内车皮和计划外车皮，计划内运煤可执行国家规定的运输价格，计划外则要向中间环节付出相当高的代价。

　　“我走的是计划煤，是含有车皮的，矿务局会按照吨数给配车皮。”王毅成说，“因关系很熟，我的成本比较低。调令的钱再加上铁路运费每吨10元、用户收煤每吨10元，这样算下来，每吨煤各种费用30多元。”

　　前几年王毅成刚开始做煤炭生意时，曾经自己申请车皮。他说，自己请车皮，一般一吨煤要收十一二元。“当然这些都是看得见的费用，看不见的就更多了。我为了要车皮，还给管车皮的送过一套房子。时间长了就像行规似的，不然就不给你批计划、发车皮。”

　　如果不像王毅成这样有过硬的经验，那申请车皮的价格会更高。一名山西煤老板向导报记者透露，2011年民营企业想拿一列火车车皮，要向铁路调运部门交现金15万元左右。

　　业内统计，目前物流成本已占到电煤消费价格的30%-60%。

　　近50万元的经营许可证

　　“煤炭生意不好做，我已经退出了。”张华做了6年煤炭经销生意，在2010年转做了建材。但是，张华的那张煤炭经营许可证在2011年卖出了近50万元的好价钱。

　　张华以前是滨州市煤炭协会的会员，每年都需要向协会交纳会费。据悉，副会长单位每年交5000元，会员单位做批发生意的每年交2000元，零售商每年交500元。

　　“如果你不交，你的年审就通不过。年审通不过就没有煤炭经营许可证，工商部门注册的经营范围就不会给你标明煤炭批发等字样，税务部门也不给开增值税发票。”张华觉得煤炭经营资格审查制度有些不合理，“我朋友想做煤炭生意，只能找我借证，然后我再加个价，这样煤价不是更贵了吗？”

　　资深煤炭市场营销专家李朝林接受导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我国煤炭价格有些偏高，比美国要高近200元/吨，这除了成本不断上升外，税费和运输费用上涨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在《办法》中，李永正还是看到一点希望的，“光解决中间环节还不够，最好的办法就是修订稿里说的煤矿企业直销，大型煤矿企业与耗煤量大的企业签订中长期直销合同。”

　　“其实，在2011年12月国家发改委就发布了《关于做好2012年煤炭产运需衔接工作的通知》，着手清理煤电交易的中间费用。当时政策执行过一段时间，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部分地方政府主管部门用各种方法躲过去了。”虽然《办法》让王毅成颇感兴奋，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李朝林认为，以前出现有政策难以落实的原因，在于煤炭行业有肉可吃，而各地方政府又急于保护本省利益。“现在煤炭行业没有多少肉可吃了，想要给煤炭行业松绑，必须要减少政府干预。首先，国家煤炭主管部门对于煤炭生产企业和经营企业的生产经营干预要减少，少一些地方保护；其次，要减少对煤炭征收的税费，压缩煤炭行业的负担，进一步提高煤炭生产、交易的市场化程度。”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王毅成、李永正、张华系化名)